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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,大概九點露頭第二章? (2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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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這麽酣暢淋漓過,這陣子堆積在心中的郁氣,似乎都排解出來了。

他簡直要愛上了這種殺戮的暢快感,“不然當年在銀沙城,葵姐也不會那麽舉步維艱了。”

“不行的。”白星現搖著頭解釋,“從前我是不能主動取出來,它只會在我有性命之憂時出現,上次在你家,也是感應到它想出來,我才能取出來。”

他想了想,“可能是因為我成年了吧,按照我叔叔的意思,這幾年恰好是我的成年期。”

“你才成年?”路溪橋抽了抽嘴角。

“我是妖啊,妖的成年期各有不同。”這一路打下來,白星現操控金火已是得心應手,說話時揮出一劍,劍氣伴著金火,似一支離弦之箭,射穿一個偷襲之人的胸膛。

傷口處爆發出金光,隨後金光將他撕成了碎片,連血都不曾流下一滴。

白星現嚇了一跳。

他只想殺死此人,卻沒想讓人死的這麽慘,直接灰飛煙滅了?

他有些不敢再用這股力量。

彼岸城已被戰火淹沒,金迎卻無暇去管那些山海族,只遠遠盯著白星現。

一點點看著白星現掌控天族金光,從笨拙到愈發嫻熟。

這樣的適應能力,說明這些力量本身就是屬於他的,被強行剝離過,而今又回歸自身。

正楞神時,嘭,海面掀起巨浪,一個龐然大物從水下飛出,落在宮樓殘垣上。

落地後,陰長黎恢覆人形,外披的羽毛氅幾乎是瞬間覆蓋住懷裏抱著的項海葵。

項海葵也從蛟龍體變回原樣,頭發散亂,臉色蒼白,唇紋開裂,眼珠還泛著一絲血光,但萬幸眼白已經沒有那麽渾濁。

“叔叔!小葵!”

“葵姐!”

白星現和路溪橋趕緊朝他們的方向飛過去。

隨後海面又是一聲巨響,知道是景然追了上來,陰長黎將項海葵交給白星現:“她胸口的劍傷極重,前後貫穿,你小心些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白星現趕緊收了劍,小心翼翼的將人接過去,盡量不觸碰到她的傷口。

上次分別還是在客棧,兩個人還在搶雞腿吃,再見面她就成了這幅摸樣,白星現說著話眼圈都紅了。

路溪橋剛擼起袖子,要去找景然拼命,陰長黎吩咐他:“建木有再生之力,你試著用你的力量,幫她修覆一下心脈。”

“哦,好。”路溪橋根本也不知道怎麽做,大佬說自己行,那自己肯定行。

他祭出把小刀,本想割破手腕,劃傷一條經脈,但和心脈沒得比,於是直接朝脖子上來了一刀,“葵姐你等著啊,我先練練手,馬上好。”

變身蛟龍的時候,項海葵沒有任何的痛感,此刻恢覆成人,痛的像是死了一次,本身都快昏厥了,被路溪橋的熱血滋了一臉,燙的清醒過來。

幹裂的嘴唇動了動,又咽了回去。

割都割了,攔也沒有用處了。

項海葵的眼神瞥去了陰長黎身上。

他故意的。

陰長黎假裝沒有領會她眼神的含義,拋出一片鱗,化為一個光罩,將他們三人全部罩住。

轉過身,迎著景然落下的方向。

景然原本的滿腔怒火,在瞧見變回人形的項海葵這虛弱憔悴的模樣之後,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,澆熄不少。

以至於他落下半響,始終寒著一張臉,不發一言。

“帝君想怎麽打?”陰長黎不著痕跡的調整站位,擋住他的視線。

左右手各捏著兩片鱗,一黑一白。

黑色是神通,白色是神劍。

景然目色一沈:“陰長黎,其實我們沒有必要鬧到這種局面。只要你將神器交給我,我答應你,我會將被囚禁的人全部放出來,往後不會再打壓你們。”

陰長黎不理會。

景然勾唇:“你遲遲不用神器,想必也是有顧慮和風險的吧?”

陰長黎把玩著鱗片:“然而帝君的承諾,誰敢相信?”

景然往一旁邁了一步,繞過陰長黎,再次看向項海葵,像是在辯解:“那神器再強,也絕對殺不死我,我如此不擇手段,為的也不是我自己,是我天族眾生。就算我該死,我們天族所有人都該死?要知道那些靈感低微的天族人,和普通人類沒有區別。”

項海葵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,不為所動。

牽動傷口,景然深吸一口氣,又看向陰長黎:“就連對你們山海族,我們也沒有趕盡殺絕吧?”

陰長黎沈沈道:“那是帝君沒有能力將我們山海族連根拔起,數一數,被你們滅掉的種族還少?”

景然正要再開口,忽地一楞。

目光慢慢移去白星現身上,被他周身那層淡淡金光驚的微顫雙唇:“大、大哥……?”

白星現:?

“叫叔叔。”陰長黎給白星現使了個眼色,“我這個叔叔是假的,他是真的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微博上我說今天要寫到某個情節,結果寫了五千還沒寫到,算了分開三千先發的。

我接著寫,明上午還有個二更。

☆、彼岸無歸路(十三)

周遭的兵戈之聲, 似乎都被陰長黎這句話給隔離了出去。

連項海葵都忘記了傷痛, 驚異的看向正抱著自己的白星現。

白星現呆了呆, 聽話的“哦”了一聲, 朝景然喊道:“叔叔。”

景然才是最窒息的一個:“我大哥的兒子?”旋即又搖頭,“不可能!”

陰長黎狡詐多端, 必有陰謀。

以王族的靈感,根本就沒有欲望。

他沒有, 他大哥比他靈感更強, 更不會有。

王族只在身體認為該有子嗣傳承的時候, 才會產生欲望, 這個時間,通常是在中年。

他們兄弟倆都還沒到這個年紀。

哪來的後代?

可……應該也不是絕對的。

景然的神識又從白星現挪到項海葵身上,停留了片刻。

就算這一點說得通,也不可能是只妖。

天族和異族之間可以混血, 並無限制, 但混出的後代沒有靈感,只有純血天族才存在靈感。

陰長黎微微勾唇:“帝君莫要用自己的認知來揣度舒羅耶,你不如他, 你知道的。”

“我再不如他也不可能。”景然的視線重新回到白星現身上, 仔細辨別。

變異哪有那麽容易,他能令項海葵與陰長黎的精氣開始融合, 也是因為項海葵修天狂,本身已有妖性。

換成普通人族女子,根本辦不到。

可事實擺在眼前, 這只小妖身賦靈感,與他大哥一脈相承,與自己的靈感也能產生共鳴。

大哥靈魂散盡,又不可能轉世。

“所以帝君明白了沒有,神器並沒有問題,隨時可以拿出來使用。只不過舒羅耶除了讓我繼續完成神器的打造之外,還希望我盡量找出辦法,將他兒子身上的靈感剝離,否則神器一出,這孩子可能會死。”

陰長黎有恃無恐的態度,“這才是我遲遲不動手的原因,畢竟我與他的父親是至交,又親手將他養大,舍不得。”

景然悶聲不語。

陰長黎的聲音逐漸冰冷起來:“你們平時耍什麽手段,我能忍則忍。可現在竟下作到這種地步,實在超出我的容忍範圍。真將我逼瘋了,對你們沒什麽好處!”

景然沒有回應,他現在混亂的很,需要一個人幫忙。

“寒棲!”

……

“師父?”

帝君話音落了許久,不見寒棲有動靜,星奴提醒了一聲。

寒棲也在打量白星現。

在白星現殺來十二宮的路上,他就和金迎一樣,面露詫異的盯著白星現了。

一時間,他是真的猜不出陰長黎的用意,先不提舒羅耶是怎麽違背王族天性有了個孩子。

臨終托孤給陰長黎,是想讓陰長黎將他撫養長大,借用山海族的勢力,將他送上王位?

那又造個能滅掉天族的神器幹什麽?

這神器雖不知是個什麽東西,但絕對是存在的,專門針對天族。

因為天族有面鎮族神鏡,神鏡預測到了天族這場大劫,提前給帝君預警,帝君才會對自己的親哥哥下手。

可晚了一步,那神器早被叛逃多年的陰長黎帶走了。

“猜不出,我能猜得準長黎兄,但我對帝君這位出了名叛逆的兄長並無了解。”寒棲搖搖頭。

無論帝君怎麽喊他,裝死,不現身,只摸出沙漏又看一眼。

……

“好了葵姐。”路溪橋練完了手,將左手覆在她傷口上方一寸,因是胸口位置,有些尷尬,“我可不是占你便宜啊。”

“你確定行嗎。”白星現看向他的脖子,滿眼質疑,“你還在流血呢。”

“別要求太多好嗎,我又不是神仙。”

“但是……”

“你比我強你來啊。”

項海葵一直在聽陰長黎和景然說話,這會兒被他們倆吸引了目光。

身世大事兒,白星現聽了兩句之後,就好像與己無關,完全不在意似的。

路溪橋也一樣。

“行了,來吧。”項海葵催促路溪橋,讓他倆別爭執了,什麽狀況了,還在爭執這些。

“好。”路溪橋掌心開始向外逸散出綠色的霧氣,和打架時的綠色毒霧不同,這股綠色帶來的感覺,猶如身處新雨後的竹林,生機昂揚。

合道雙果體的力量,他已經漸漸摸清了門路。

項海葵想了想,十年之前在銀沙城時,他們三個還是三個菜雞。

短短十年,天翻地覆。

走完了別人需要走一千年的路。

說不上是幸,還是不幸。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

“帝君,您還是先回上界吧。”金迎傳音給景然,“眼下這種局面……”

有白星現在身邊,這般強大的王族靈感,無論是她,還是帝君帶來的暗衛,都廢了。

帝君受傷不輕,陰長黎與他勢均力敵,若再傷下去,怕是很久都難以覆原。

最關鍵的是,寒棲躲在暗處始終不出手,誰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。

他可無傷在身,雖是一位擅算天命的大占星師,不代表他不擅長鬥法。

故而陰長黎暴露白星現,應也是想讓帝君知難而退,拱手讓出彼岸城。

否則兩人動起手,最後得利的可能是寒棲。

“寒棲,你真是好樣的。”景然連連點頭,嘴角牽出一抹冷笑。

陰長黎卻鎖著眉頭,他在想寒棲究竟想做什麽,絕對不是盼著他們兩個打的兩敗俱傷。

他正想著,天幕之上突然出現一道金光。

似撕裂黑暗的一抹驕陽,將冥界照耀的天光大亮。

……

寒棲笑了一下:“來了。”

星奴被這光芒刺的無法視物:“誰啊師父?”

寒棲收回沙漏:“獨孤壑。”

……

在場可能感受最強烈的是項海葵,當強劍碰上更強的劍,那種畏懼中摻雜著興奮的強烈情感,像是一劑強心針,令她已經被刺穿的心臟噗通噗通,重新恢覆活力,勝過各種治療。

導致正在給她輸送建木之力的路溪橋,直接就被彈開了。

天狂供給巨大的能量,讓虛弱的項海葵煥發生機。

項海葵驚了一下,這滿級天狂遇強則強,能打還能療傷?

只不過更加針對劍修。

如果景然是個劍修,他必定傷的更重。

“是誰?”她問身前的陰長黎,並且掙脫白星現下了地,她已經可以安穩站立。

“天族劍神,獨孤壑。”陰長黎扶了她一下,眉頭深鎖,“他怎麽會來?”

“帝君喊來的?”項海葵壓住天狂的興奮,開始擔心,來了這麽一位厲害的角色,局勢立馬就變了。

她當然聽過獨孤壑的大名,本身靈感就差王族一點點,加上劍氣縱橫,是唯一不受王族靈感壓制的天族人。

“不會。”陰長黎搖頭,“帝君和他,是上界最強的兩個,必留守其一,帝君的聞天宮內,收藏著各族的寶物,以及各種陣盤,包括我被囚禁的族人的陣盤,必須有人守著。我想,應是寒棲將他騙下來的。”

劍芒落地,項海葵看到一名精神奕奕的偉岸男子。

這等境界的劍修,通常劍都蘊養在意識海中,他則掛在腰間,瞧著像位仗劍走天涯的江湖俠客。

她問:“寒棲想趁機在天界搞事情?”

不應該的,上界人只信仰靈感,寒棲再厲害他也當不了帝君,控制不住天族人。

而上界一亂,遭殃的是人族,寒棲不會這麽做。

“糟糕……”陰長黎捏了捏眉心,儼然是猜到了寒棲的用意。

“怎麽了?”項海葵沒由來一陣心慌。

“寒棲的目標是……”

……

星奴微訝:“您真正的目標是,劍皇戚隱?”

寒棲口中有些苦澀,又取出個蜜桔,慢慢剝開:“事態發展到這般地步,戰爭是避免不了的了。”

他所能做的,就是盡量減輕此戰對人間的危害。

“這群好戰分子中,戚隱是其中破壞力最大的,長黎兄放他出來之前,我要先殺了他。”

如果能拉著獨孤壑一起死在冥界,那就更好了。

所以寒棲派人將獨孤壑騙走,潛入聞天宮消弱了萬骨窟的法陣結界。

又派人前往萬骨窟,將項海葵的遭遇告訴戚隱。

並且告訴他法陣已經削弱,他肉身出不來,卻可以抽魂而出。

星奴憂慮道:“可是師父,就算戚前輩抽魂離體,我們的人,也靠近不了萬骨窟吧。”

那位可是山海劍皇,被困萬骨窟多年,四處是他的劍氣。

“咱們靠進不了,雀遲可以啊。”寒棲抿唇,“我先前去了一趟孟家,正是去找孟三討要雀遲。”

雀遲與戚隱的劍道一脈相承,他是可以接近萬骨窟的。

星奴仍很疑惑:“但這明擺著就是一個陷阱,戚前輩……”

“戚隱是最護犢子的。”

寒棲毫不擔心,“先前項姑娘在銀沙改命,他根本不將區區一個孟家放在眼裏,又相信長黎兄,放心的很。現在情況不同,帝君這般下作的手法,惹的他老人家十分不愉快。他已經死了十七個徒弟,絕對不會讓他這小徒弟受委屈的。”

星奴無法理解:“這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,何況,他是山海族崛起的最大希望,他若出了意外,對長黎君,對整個山海族,都將是一個重大打擊,他會這般拎不清……”

“那是,換成我,肯定不會。星奴你就算被帝君掛起來,一天削掉一片肉,我都不會管你。”寒棲淡定的吃著蜜桔,“而戚隱不同,他一貫率性而為,要是會考慮這些,當年就不會被囚禁,山海族也不會倒的這麽快。”

“師父真傷人。”星奴委屈著撇撇嘴。

“你應該這樣想,做我的徒弟,你怎麽可能會遭遇這些?”寒棲望向彼岸城,惋惜道,“項姑娘先前如果選擇了和我合作,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。”

……

“戚隱人呢!”獨孤壑四下一看,目光落在帝君身上,驚訝,“誰?是誰這麽了不得,竟然刺了您兩劍?”

一劍穿胸,一劍穿腹,將堂堂帝君捅成這幅狼狽的模樣,獨孤壑自問辦不到。

景然臉色黑沈沈:“獨孤壑,你為何不遵我的命令,擅自下界?”

獨孤壑根本沒再聽,仍然貓著腰琢磨他的劍傷,頭恨不得紮進他傷口內部去:“天狂?是天狂吧!居然有人將天狂修到頂峰了?!”

他的目光刷的轉去項海葵身上,露出瘋狂之態:“是你!”

陰長黎移了下腳步,將項海葵擋在身後,拱手:“獨孤前輩。”

“你師父沒來,要不你先和我過兩招?”獨孤壑眸光灼灼,懇求道,“你有傷在身,我只出一分力……不,一分的半分。”

“獨孤壑,本君在問你話!”景然喝住他向前的步伐。

天狂劇顫,若是往常項海葵肯定要應下,哪怕是劍神,也沒有退縮的理由。

可聽過陰長黎的猜測,她現在滿心驚慌,抓住陰長黎的手臂,聲音顫抖:“我師父不會來吧?他都面壁思過那麽多年了,總會長點教訓,是吧?”

陰長黎不說話。

“就那八十天的師徒情分,師父不會來的,對吧?”她一遍遍詢問陰長黎。

“別擔心,應該沒事兒。”陰長黎的手覆在她手背上。

話音剛落下,項海葵的天狂再次瘋狂起來。

今日對它來說,簡直是一場狂歡。

項海葵心頭咯噔一聲,睜大雙眼望向天幕,獨孤壑直接撕裂冥界造成的金光仍在,又見一團烏黑的颶風掃過,驅散金光。

冥海內無數水柱沖天而起,直逼雲霄。

颶風落下,劍氣凝結出一個人影,正是戚隱。

“戚隱,我終於等到你了!”獨孤壑瞬間忘記了項海葵,盯上了戚隱,眸光新增百倍狂熱。

景然低聲罵了一句:“寒棲!”

陰長黎面無表情。

項海葵一瞬被抽幹了氣力:“師父,您為什麽……”

戚隱卻展開雙臂,滿眼的心疼;“我可憐的小葵……”

項海葵鼻子一酸,撲上去抱住他,破口大罵的同時眼淚湧出:“您來幹什麽啊,不知道是個陷阱嗎?不知道可能會死嗎?你們山海族會輸,真是一點都不冤枉!”

“死了也不能讓人這麽糟踐我徒弟!”戚隱撫著項海葵因抽噎而起起伏伏的背,盛怒的目光先從陰長黎身上瞥過,沒說出口,但責罵顯而易見。

隨後倏地揚起手臂,食指指向景然,一字一頓,“小王八犢子,你老子還活著的時候,見到你戚爺爺都得低著頭!你倒是比你老子更有種,不知道她是我的徒弟嗎,說吧,你想怎麽死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晚上見。

☆、彼岸無歸路(十四)

雖然這宮樓殘垣附近除他們之外沒有別人, 但不少神識都往這邊瞄著。

景然被戚隱這樣指著鼻子罵, 不覺丟臉。

戚隱說的沒錯, 在沒拿定主意幹掉山海族之前,連他父王都得讓著戚隱三分。

戚隱是長輩, 且的確有囂張的資本。

獨孤壑跳去景然面前,擋住景然:“戚隱,你和小輩計較什麽,來, 你的對手是我啊!”

“連你一起打!”戚隱將項海葵推去給陰長黎,便要朝他們殺過去。

項海葵拽住他:“不行啊師父, 您趕緊回去……”

“這一來一回要很久, 回去也來不及了。”戚隱根本不在乎,壓住即將迸射而出的劍氣, 捏捏徒弟被淚水洗過、濕漉漉的小臉蛋, “打不打的贏不重要, 是生是死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小葵你必須知道, 什麽歸屬感不歸屬感的,不管你是哪個世界的人, 在我這裏,永遠是一日為師, 終生為父。”

“寒棲這是跟您說了什麽?不是這樣的……”項海葵哭的更兇了,先前那麽痛苦,她都不曾掉過眼淚。

“再說了, 師父也不只是為了你,他們欺負我徒弟,就是打我的臉,這都能忍,活著作甚?”

項海葵不撒手:“陰前輩您快勸勸他啊……”

陰長黎雙唇剛動,戚隱先劈頭蓋臉的罵過去:“你不要和我扯什麽大道理,你該盼著我死了,不然等會兒看我怎麽收拾你!”

他稍用些力氣,將項海葵拽住自己的手掰開。

劍氣迸發,直接在他周身凝結出一個光球,沖擊的周圍木屑飛揚。

獨孤壑等這一天等太久了,興奮著剛將劍拔出,突地一怔:“怎麽回事,你只是魂體狀態?”

太失望,實在是太失望了,“那好,我只出五分力!”

沒辦法了,項海葵一抹眼淚,拔劍也要沖上去。

總不能看著師父一打二,她要去絆住帝君,繼續和他耗!

陰長黎拉住她的手腕:“帝君不會出手的,他現在只想跑,獨孤壑一出劍就六親不認,已經指望不上,他得速回上界守著聞天宮。”

果不其然,景然只閃不攻,只想趁機逃走。

他的暗衛根本不敢上前,當世最強的兩柄劍交手,觸之即死。

連景然都異常淒慘,像是身處荊棘叢中,本就破了洞還被鮮血染色的玄衣,被割的破破爛爛。

即使有獨孤壑幫忙阻攔,仍舊被戚隱重擊了三四次。

那是猶如十萬大山壓頂的力量,他精神力全盛時都未必扛得住,何況如今這幅半死不活的狀態。

終於抓住一個空隙,脫離戰圈,立刻化為一朵金蓮飛離彼岸城。

冥界得而覆失,景然也沒有辦法,這一連串變故,折騰的他心力交瘁。

項海葵看著他逃走,面無表情。

她如今整個心思都在師父身上。

卻還是可以感覺到,景然離開之後,神識往她身上遞了遞。

但始終沒有傳音給她,不知他在看什麽。

“我師父如果出事,這輩子我什麽都不做了,和寒棲不死不休。”她喃喃自語,捧著心口蹲下去。

觀戰時,一直在旁不言不語的陰長黎,像是突然夢游回神。

他瞧見她蹲著,便也面朝她單膝蹲地:“別怕,我看過了,沒事。”

項海葵擡頭一怔:“看過了?”

陰長黎微微頷首,用拇指抹去她眼窩裏的淚:“記不記得寒棲問我,扶我這些族人,我扶的累不累。累,當然累,簡直是操碎了心。”

項海葵一眨不眨的盯著他。

他笑:“我在他們的囚禁地,埋了不知多少寶物,甚至有留影石,記錄著他們的舉動。戚爺是我的重點監視對象,自然更多優待。”

項海葵的眼睛逐漸明亮起來:“您是說,您的保護措施攔住了雀遲?”

“你血脈不暢,不能久蹲,來,起來再說。”陰長黎扶著她站起身,才繼續說,“不,那些攔不住雀遲。但我猜到是雀遲時,心裏其實是松了口氣兒的。方才,我通過一道鏈接神念的橋梁,回去萬骨窟看了一眼,果然不出我所料。”

“嗯?”站穩之後,項海葵掙開了他的手。

陰長黎眼眸微微黯了黯,將手負於背後:“你知道從前雀遲是被關在九苦之地的麽?”

“知道。”

“雀遲當著我的面吃了我三哥,而我在冥界任職數千年,卻從不去找雀遲麻煩,是有緣故的。”

他提起,項海葵也覺得奇怪。

仇人身在冥界,他竟然從不理會。

雀遲和那些剮他鱗片的族人可不一樣。

換成從前,項海葵肯定好奇的不停追問,如今變沈默了很多,陰長黎和她說話,也變的小心翼翼:“雀遲,是被舒羅耶……也就是前冥君抓起來了。”

當年山海族戰敗之後,舒羅耶將山海族的叛徒能殺的殺,一時之間殺不死的,便關入冥界九苦之地。

等濁氣煉化之後,再殺。

年輕的陰長黎自認有些能耐之後,潛入冥界,尋到九苦之地,正是為了殺雀遲。

那時的雀遲已經十分虛弱,陰長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他殺死。

卻在洞口遇到舒羅耶,將他攔了下來。

“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舒羅耶。”回想起此生唯一摯友,陰長黎的神色愈發添了幾分傷感,語氣也頗是悵惘,“他的博學與睿智,實乃世所罕見。我算天命的本事,正是他教導我的。於我而言,他其實……更像是我的師父,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盞明燈。”

“當時他告訴我,忍一時仇恨,饒雀遲一命,結一個善緣,問我肯不肯。”

陰長黎當然不肯。

仇人近在眼前,豈有不殺的道理。

可陰長黎打不過他,與他鬥智鬥勇了十數年,也沒能走進雀遲被囚禁的洞穴。

最後還被舒羅耶忽悠的去極樂宮做了宮主,成了他的下屬。

回想起來,陰長黎都有些啼笑皆非。

項海葵聽他這麽一說,發現這位前冥君根本不像景然說的那個樣子,不極端也不瘋狂,但眼下她無心關註此事,只迫不及待的問道:“那,這份善緣應在哪裏了?應在了師父身上了?”

陰長黎的手搭在她肩膀上:“寒棲一直認為,他是無懈可擊的,可其實呢,他不知道,他有一個致命弱點。”

項海葵剛“哦?”了一聲,正想詢問是什麽弱點,眼前忽然光影糾纏,如同墮入虛擬世界一般。

是陰長黎帶著她瞬間轉移去了冥海岸上。

此時,岸上站著兩個人,熟悉的寒棲以及一個長相甜美的少女。

項海葵一看見寒棲,眼眸瞬間鋒利如刀,抿緊了唇,周身殺意滌蕩,竟迫的星奴都稍微朝後退了兩步,躲在了寒棲背後。

寒棲蜜桔吃到一半,楞了一下,顯然是沒有預料到這一茬。

但他還是不疾不徐的將剩下的剩下的一半吃完,才拱手微微笑道:“長黎兄,項姑娘,才分別沒多久,便又見面了,真是有緣啊。”

陰長黎看也沒看他一眼,繼續與項海葵先前的話題:“寒棲這人最大的弱點,就是他對我們山海族帶有極強烈的偏見。這人啊,心中一旦存在根深蒂固的偏見,做事的時候,就非常容易出錯。”

項海葵冷冷道:“哦?”

陰長黎刻意演戲一般,幫項海葵整理鬢邊的亂發,勾了下唇角:“在他眼睛裏,我們山海族分三類。我個人呢,屬於第一類,第二類則是好戰分子,第三類全是窮兇之徒。”

寒棲並不吭聲,僅抿了抿唇,輕輕一笑,繼續吃自己的橘子。

反正這局他已經贏了,由著失敗者在自己面前耍耍嘴皮子,也沒什麽,好歹讓人家出出心裏這口悶氣,是他應該做的。

“真以為你贏了?”陰長黎瞥他一眼之後,一揮袖,扔出一塊兒晶瑩剔透的橢圓形石頭。

那石頭飛到半空中,突然射出一道光,光幕中呈現出一副畫面。

畫面又模糊到清晰,項海葵瞳孔一縮,是師父的萬骨窟。

穿一身紅衣的雀遲,閑庭信步般穿過重重劍陣,走進萬骨窟長長的甬道內。

甬道的盡頭,戚隱正盤膝坐在地上,手腳都被鐵鏈鎖住。

“師父,咱們許久不見了啊……”

雀遲行至戚隱面前之後,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,“徒兒今日前來拜見,是受了寒棲的指派,他讓我來吃掉您呢。”

戚隱依然閉著眼睛,魂魄不在體內,自然沒有回應。

雀遲在原地默默佇立許久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,一撩衣擺,面對著戚隱盤膝坐下。

他托著下巴,臉上流露出費解的神色:“可是,我有一點怎麽想都想不通,這個寒棲,憑什麽認為我會想吃掉師父呢?”

而且是毫不懷疑的認定,開門見山就說有辦法幫他吃掉師父,問他願不願意配合。

“我當年,也不過是捅了師父一劍,從來沒想過要師父的命啊,真是搞不懂他的想法……”

雀遲與戚隱理念不合,時常被戚隱教訓,確實有反叛之心。

他和戚隱之間並沒有什麽血海深仇,與此相反,他自幼受戚隱悉心照顧,手把手的教他修劍,是有恩情在的。

正如他對項海葵說的那樣,師父沒有將他逐出師門,他也從來沒有在心中真正的背叛師門。

就連突然冒出來的小師妹,他都不曾想過殺死她,又怎麽會殺師父?

“您說這個寒棲好笑不好笑?還什麽算無遺策的國師呢,呸,我們是獸,又不是石頭。”

雀遲眼眸裏的鄙夷遮掩不住,他之所以答應寒棲,也只是怕拒絕之後,寒棲再有別的主意。

“師父,您只管去為小師妹撐腰,徒兒在這為您守著。”

看到這一幕時,寒棲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,捏著拳頭好半響說不出一句話。

項海葵則是先長長松了口氣,再微微楞。

是啊,雀遲的確是窮兇極惡,但他的想法是睡了她,拿來氣師父。

變態歸變態,的確是沒有殺心的。

在孟南亭說留著她有用時,雀遲甚至還表現出了護犢子的態度。

而觀他拿劍之時的姿態,幾乎是翻版師父,可見在劍道上,他對師父是完全認同的。

但雀遲平素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歹毒,理所應當所有人都認為他肯定會趁機吃掉師父。

“寒棲,這就是你的弱點。”陰長黎看向他的目光充斥著譏誚,“在你眼睛裏,除了極個別,所有山海族都不過是些蒙味無知、毫無人性的畜生。從本質上講,你與帝君是一樣的,自大。”

寒棲的拳頭慢慢松開,再度微笑:“這一局我既輸了,無話可說,隨你怎麽說吧。”

他轉身時臉色一沈,“星奴,我們走。”

“是,師父。”星奴低垂著頭,小聲回答。

“寒前輩。”項海葵卻喊住他。

寒棲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之後,才慢慢的轉過身:“姑娘是不是想像捅帝君那樣,也來捅我兩劍發洩一下?”

項海葵垂著睫毛,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喊住他。

嗯,的確想捅他兩劍來著,可惜她現在拖著傷病之體,辦不到。

於是又想痛罵他一頓出出氣。

話到嘴邊,忽然又不想罵了。

不知為何,心中似乎沒了那麽重的戾氣,連罵人都罵不動了。

她低頭沈吟。

寒棲不急不躁的等待,並不催促她,也不急著走。

終於,她似乎想通了,擡眸望向他:“前輩,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局面,您認為,我應該怎樣站隊?”

寒棲回望她,並沒有開口說話。

“先前我曾說過,我對這個世界沒有歸屬感,不想摻合你們的戰爭。”

項海葵不善長和人講道理,努力在腦海中籌措著語言,“我不摻合的原因,除了歸屬感之外,我私心認為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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